那天看到丁香园上对新冠疫情数据的统计,湖北总算是从确诊的六万多人到基本清零,或许无症状感染者还在排查中,但这个时间,或者说这几个月,湖北真的好难。
疫情还在继续,虽然没完完全全结束,但也是强弩之末。总想着要不要写点什么,但时间也得从海绵中努力的挤出来。这次的疫情,并没有像那年的SRAS那么“简单”,持续时间真的好长,对比03年的医疗水平和现在的医疗水平,明显不在一个级别上,但也证明了我们的国家更加强大了。
总之,好像在经历大事件过后,人们都会反思、回想、张望,最后,告诉自己以后得多多注意和万分小心了,而我也不例外。
有的叫惊心动魄
(一)回家参加婚礼
现在回想一下年末、年初,整个事件的起因从参加婚礼开始。
“武汉发现不明原因肺炎,目前没有证据显示人传人”这是年12月底手机上弹窗的消息。
“武汉不明原因肺炎为新型冠状病毒引起,不排除人传人的可能性,建议市民出行佩戴口罩”这是年1月14日晚十点手机上弹窗的消息。
好像接下来所有的惊心动魄需要从这年1月14日说起。
“哥,农历12月二十二(年1月16日)办新婚酒宴,你一定要来参加我的婚礼啊!”这是我表弟给我发的消息,这一天距离新年只有8天,可后面的事情却在接下来的八天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是后话)。
年1月14日,上海天气阴,忙碌了一天的工作,晚上在上海南站坐上去武汉的火车,准备在第二天凌晨直接换乘从武昌到孝感的火车。可天随人愿,从上海南到武昌的火车晚点了,武昌到孝感的火车晚点了。
所以当上海南的火车停在了武昌,而我也停留在了武昌,而我却在这人群中跟着等待。也是这趟K22从南宁到北京西的车,后来在寻找同行人的信息中我才知道这趟车的7号车厢有人确诊了,而同行人只说是在同车厢的,而我在14号车厢。
(年1月15日早上7点半的武昌火车站)
越过了拥挤的人群,正值春运,火车上的人多到你怀疑人生,而这样的长途车次,车厢掺杂着各种各样的气味,车上明显没有人对在武汉发生的不明原因肺炎有任何的警惕,记忆中我是车厢里唯一一个戴着口罩的人。
(二)归途
参加了表弟的婚礼,略显匆忙的离开(都没来得及跟表弟及表弟媳道别),时间年1月16日下午,刚经历过大雪洗礼的孝感略显寒冷,站台上的寒风代表着孝感的寒冬,而衣着单薄的我必须在这寒风中等待着城铁的到来(衣着单薄可能是后面一系列事情的主要原因)。
再次说明一下时间,这是年1月16日,人潮涌动的天河机场,佩戴口罩的人也是极其的少,大家都在忙着新年假期出国游玩,亦或归家,亦或访友,庞大的人口迁徙。
从武汉天河机场到上海浦东机场起落整个过程只花了一个半小时,但你会听到飞机上武汉人说着武汉话,说着“莫昂,莫斯”,此时你会发现武汉人对这个新冠肺炎的事处于未知的状态。飞机上还有说着日语的武汉人准备去浦东机场转机到日本工作;还有在话语间透露着过年期间到美国玩一哈子。而在这个时间,你会发现我们好多武汉人真的对这些没有意识。
(三)返岗坚守最后几天的工作
年1月17日,工作日,我还没有那么多的休假去充实我的平铺我的假期,所以只能老老实实的返岗工作(或许很多人看到这一点,去过武汉、湖北还返岗工作,这人怎么就这么的恶心,不晓得要隔离14天吗?)。
那天星期五,记得办公室有好几个人感冒,开始咳嗽流鼻涕,而那一天也是我在办公室开始佩戴起口罩的第一天。周六的上海,地铁人满为患,你会看到大家也没有这样的意识——佩戴口罩。更加让人觉得可怕的是,周六那天还和几个朋友一起去吃了一次火锅,因为有个朋友过年提前回家,这也是我另一个朋友现在常对我说,如果当初是被感染了,你想想你要传染多少人?在新冠肺炎还没完全被了解的时候,我们还以为是SARS,我们还以为是一个只在武汉的不明原因的肺炎,上海离武汉有多公里,我们大家都没对这件事引起重视,谁也没想到这次疫情会这么的严重。
(四)急诊
这一天是年1月19日,你会发现所有公司的同事并没有佩戴口罩,你也会发现那时的笑脸真好看。可那一天,我开始发烧了,对自己体感温度是发烧状态,熬过了下午的最后两小时,回到家中准备洗洗睡,而我对这种发烧并没有任何的在意。
也是在突然间想起自己经过武汉回了一趟家,也就三天左右。按照中医上的说法“病三天而后发”也就是说感冒发烧的症状在显现之前的三天里就已经生病了。所以那段时间我在湖北。这样医院挂了急诊。
“你是什么问题?”
“好像有点发烧”
“你先登记一下吧,
再测一下体温,你体温37.7℃,
最近有没有去过武汉?”
“算是去过吧”
“给你一个口罩,你先带上,
然后拿着这个单子去挂号,
挂完号再沿着这个
直接去急救室找医生”
那一刻我彻底懵了,按照指引的路线,排着队的人还真多,各种感冒发烧,而分诊台的护士问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最近有没有去过武汉?”拿着单子,朝着方向找医生。
急救室旁的医生办公室,至少等待了半个多小时,医生简简单单的戴着口罩(一次性医用口罩是那种有四根绳子需要绑在后脑勺的,不是那种挂耳式的。而医院的医生护士在佩戴口罩时却是只绑了其中的两根绳子)。
“你就是刚才分诊台说的那个去过武汉的?”
“是的,算是去过武汉,
在武昌火车站换乘停留了半个多小时吧”
医生写着字,一行两行……病历本上的字数越来越多。
“你先去做这些检查吧,
先去抽血做一个血常规,
再去拍个CT看一下。”
医院的流程就是挂号,医生开检测项目,检测,拿结果,医生给结论,拿药,结束。
那一天的流程真的好长啊,排队抽血,
“你这个血常规半个小时就能有结果,
那个病毒筛查的需要3到5天,
还有采集咽拭纸,
你去分诊台找护士帮你取样。”
“护士,你看我这个,
那个采血的医生说
让我过来找你帮我采样”
一根很长的棉签,开始伸到你的咽喉部位,然后你会开始恶心的咳痰出来,空气中会有大量的飞沫,而这就是采样。(后来在武汉的那些勇士们就是这样帮病人取样的)
这种采样却是用来进行流感的筛查。
两个半小时候,血常规的结果出来了,单核细胞半分比上升,甲流乙流都是阴性,肺部CT结果显示两肺纹理清晰,走向自然,肺野内未见明显异常密度阴影。
所以这样的结果,经过医生一层层请示上级领导,经过可是主任,接诊医生讨论后,我被医生特许回家了,但联系方式,家庭住址还是留给了医生。
医生也是为了我的这个感冒啊,为我开了达菲(这个药好贵啊,一粒就得24块左右)还有一些感冒药,但这并不是结束,因为还有一个检测结果没有出来。
时间年1月20日,而我下午三点钟又开始准时发烧了。我心里有点慌了,这种病毒性感冒就是这样准时发烧的吗?(这一点在后来,部门大领导找我谈话时顺带给我科普了一下,病毒性感冒,病毒会繁殖时再次造成机体体温上升,发烧属于正常。)
医院的紧张氛围,网上报道的武汉的各种新闻,总会有点联想到自己跟这个新冠肺炎的相关关系,但那时的我还不太清楚这个病毒的传染性或传染方式,可以说全是未知,即使在这之前我从事的与病毒检测相关的工作,也接触冠状病毒、腺病毒、流感病毒,总觉得自己对这些病毒有很强的免疫能力。只是想到回湖北前跟一个病毒性感冒的同事有过一天的工作接触,当时对方没戴口罩,就是这一点被我一再强调“是我那个同事传染给我的病毒性感冒”像是做最后的挣扎。
发烧一直持续,下班后,公司人事经理想跟我一起走顺便聊一下关于工作内容的事情,我很害怕将感冒穿给其他的同事,并如实的告知其与我保持具体,感冒会传染。但新冠肺炎会不会传染我不知道。
晚上吃完泰诺,达菲就准备睡觉,也就吃了两天的达菲,这个药貌似对肠胃有一定的副作用,晚餐也没有吃就直接睡了。
感冒药并没有迅速的让体温恢复正常,晚上腿部发冷,有畏寒的症状,可自己也并没有再认真对待了,医院的想法了(医院也是做一个肺部CT,毕竟当时也只能通过肺部CT进行确诊,新冠肺炎检测试剂盒是1月19日量产的)。
医院,并没有采取任何的隔离,只是说你去过武汉或者在武汉有过停留的都会弄到一起等待医生的诊治,具体谁有没有被感染,谁都不知道,会不会交叉感染也不知道。那时的自己心是慌张的,谁知道谁是否被感染,这个新冠肺炎的传染能力是强是弱,传染方式是什么,真的不知道。
(五)同事发烧
年1月20上午,坐我对面工位的同事没来,直到下午两点多收到同事短信
“你的嫌疑可以取消了”
这是一条莫名其妙的消息,没有前因后果,只知道他发烧了,医院了。
也是后来才知道他那天晚上回去也是发烧,去医院检查,医生也是简单的问了一下“近期有没有去过武汉?”
当看到支原体感染引起的发烧时,心里忐忑平缓了好多,至少自己的感冒没传染给别人。而其他的暂时也没有想那么多,当时同事们还在认为这又是一次非典大爆发。
(六)后来才知道钟南山去武汉
年1月21日,早上七点钟,经过一个晚上,终于退烧了,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翻看了一下朋友圈,85岁的钟老去武汉了,钟老再次出征之类的话,朋友圈全被一个我完全不知的人刷屏了,后来才知道他参加03年的抗击非典战役。
而年1月21日,因为精神状态的恢复,也不再发烧,也就没想那么多的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公司的同事看到我上班都与我保持距离,印象最深刻的一幕是我在电梯口等电梯,有一个同事低头玩手机在,突然看到我,然后爆出一句“卧槽”,同时后撤了一步。也就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突然内心也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在我回湖北老家的这段时间,我的大领导感冒发烧住院了,而她之前跟那个严重感冒的同事汪某讨论过好几次关于工作后期如何开展的问题。这样的接触,也是让我坚信我的感冒和我的大领导的感冒是由同事汪某传染的。
好在这一天年1月21日上午,大领导康复出院回来上班了,还第一时间详细的问了一下我回湖北的经历,医院检查,检测结果是什么,我如实的回答了我发烧到了37.7℃,进了急救科,医生安排了血常规检测,咽拭纸检测,还拍了CT,还有几项病毒检测结果未出,而已知的检测结果是血常规单核细胞比例升高,其他检测结果为阴性,然后给我开了治疗流感的达菲和一些感冒药等。
而这也是后来我才明白为啥37.7℃就急着做CT检查肺部,而不等着血常规检测结果(有一个新冠肺炎检测及救治指南中提到体温超过37.5就需要进行肺部的CT检测)。
最后大领导还说了一句话,实在是等不到结果,又担心自己是这个新冠肺炎,记得要求助疾控中心,他们会帮你,费用也不需要你担心,这个费用貌似全由疾控中心出。
年的1月21日的下午,才明确的知道武汉有好几个医生护士被感染了,也就有确凿的证据告诉我“新冠肺炎会出现人传人”,那个时候新咯噔一下慌了,就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传染给其他人,然后一直在等待下午三点钟的到来,心里想着如果再次发烧,医院看看,再次去做检查,可下午三点钟一直到下班,体温正常,身体没有任何的无力疼痛或酸软的感觉,就是有点饿。这一点又给了我十足的信心我只是一个普通感冒。
而年1月21日的这一天,上海市发布了《关于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的部分热点问题》中提及到医学观察14天,而这一项措施我在那个时候是一直没有看到,包括这个病毒的潜伏期有多长也是后面才知道的。
(七)回家过年的准备
年1月22日,后天就是除夕了,而这一天的我精神状态在逐渐恢复,并正常的回到了工作岗位,而口罩成了必须品。
在当天上午,接到公司通知,建议武汉地区的同事过年不要回家,否则回公司需要进行隔离14天,影响后续工作。当时主要是想着9月份摔断了腿在家闭关了一个多月,不太想继续被关在家中。
希望好好上班,好好工作,即使当时处于感冒逐渐好转的状态,我也不太想继续留在家中,在家就得请假,这种请假及工作带来的收入差异,真的不能简简单单的去理解。常人的思维方式就是我感冒好了就可以上班了,为啥我还得在家中继续休养。
所以这一天我接了公司无数个电话,问我当天的健康状况,是否还有发烧(毕竟刚从湖北回来),这一天也是我受到了莫大的歧视。在公司也会听到好多人在议论,
“那个谁好像去过武汉诶,
听说这几天还发烧了”
“记得离他远一点”
“我去,生病了不在家呆着,
还跑来公司上班,
这是要害死全公司的人啊”
后来下楼送文件也是,
“你,,,(带着莫名的害怕,颤抖着声音,或许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被人歧视的感觉)不要进到我的办公室,你有什么东西要给我,你先放在外面,我待会儿去拿”
“我,,,东西放下了,没啥事,我先走了”惨白而冷漠的回答了之前莫名很熟的人今天竟然是这样对我。
“今天你要是不发烧,我们去南京西路逛一下吧,买点东西准备回去过年了”朋友给我发了